一

（7岁）

公司销售旺季，老母亲加班也多了起来。有几次回来晚，孩子已经被邻居妈妈一并从托班带回来，连晚饭都解决了。老母亲觉得过意不去，打算每天给孩子带点零花钱，至少在外面吃饭的时候，可以学着自己付钱。

第二天，早上出门前，在钱包里翻来翻去，只有一张十块的零钱，递给小童。

小童没伸手，瞪大眼睛，嘴巴凹成个圆圈，「啊——十块——」

「怎么啦？」老母亲一时看不懂这个表情，「太多了，还是太少了？」心里琢磨，难道是多了？

小童收回了夸张的表情，瞥了一眼自个儿老妈，「十块钱能吃饱吗？」

「当然吃的饱了！」老母亲挺了挺身板，但转念一想，常去的菜场小餐馆，小碗份儿的面是12块……顿时觉得理亏，不免提高了嗓门，「这是给你备用的，不是让你指望它吃饭的！」

灰色的柏油马路，车来车往；行人在斑马线上驻足，等待转向的绿灯。老母亲仍然不服气，跟小童撸了一遍，都有什么店里，十块钱以内可以买到一碗饭……

小童没吱声，到了学校门口，惯常地向老母亲扬了扬手，走进校门。

明天还是给二十吧，老母亲看着他日渐窜高的背影，泄气地想：真是什么都经不住岁月的放大。

二

（8岁）

灰色的窗口里递出一张淡色的纸张，车夫爸爸伸手接住，顺手放在手刹旁的储物格里。

小童扒着驾驶座的头枕，「爸爸，为什么你要留着这个？」

「这个是发票。」老母亲插嘴，「相当于消费凭证，可以用来抵扣税点。」

小童别过脸，扑闪着眼睛，「什么是税点？我听不懂。」

「咦，不会吧，你没有看过税收方面的书吗？」老母亲怀疑地看看他，「你的大英百科，或者在少儿图书阅览室，没有相关内容的书吗？还是你都没去翻过这方面的书？这个等你长大了，过上社会生活，可比知道植物有多少种类，有用多了……」

「可是，妈妈！」小童若有所思，「如果我是个植物学家，要是不知道路边草的名字就尴尬了。」

「你说反了，如果你对专业领域的东西不清楚，是没法成为某某学家的。」老母亲纠正说。

小童继续追问，「哦，这样啊。那到底什么是税点？」

「你为啥不自己回家上网查查？或者，下次去图书馆看看，有没有介绍的书？」

小童掉转过头，望向车窗外，「大英百科要是有一本金钱和投资的书就对了，不过它确实没有。」

「咦，你还是知道是金钱和投资相关的。」老母亲感觉受到了愚弄，「在哪里看到的？」

小童又转回来头，面不改色「我还以为我会猜错呢！」

老母亲，「……」

（九岁）

地铁电梯缓缓停住，门打开，母子俩随着稀落的人流走出来。

老母亲回头，手伸向小童，「把车给我。」

「蛤？」小童一脸迷茫。

「哦，不是，把（公交）卡给我。」老母亲笑了，刚刚一直回想那漂亮的绿色小汽车，说岔了。

「妈妈，那你刚才说什么？」小童递上攥在手里的卡片，「什么车？」

老母亲灵机一动，「你不是说，要买车送给我的吗？」

「我说过吗？」小童一愣。

「说过呀！」

「没有吧？我又没有钱……」

「你将来会有呀！」

「可我现在没有……」

「咱们不是聊过的吗？有很多赚钱的办法。」老母亲笑嘻嘻地看他，「今天带你一起去，也是让你看看现实世界里的运作呀。」

「再说，妈妈买楼，你买车，也很公平，对不对？」老母亲冲他挤眼睛。

小童一脸惆怅，似乎觉得赚钱的事儿还是很难，「我……」

「什么都是可以学习的。」老母亲猜到了他的心思，「我们一起学，We will have money in short future，and we could make it happen together.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