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老母亲一向谨慎，又深知基因在肠胃方面无甚优势。小童三岁之前，几乎没尝过任何冷饮。幼儿园中班之后，才慢慢解禁。

夏天的某个周末，绿荫蝉燥，老母亲想解解馋，给自己来了一杯冰咖，给小童买了个小雪人。两人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阳伞下，享受美食。

小童的雪糕，冰冻时棍子放置有点偏。艳阳下，热辣辣空气一浸润，靠外侧的雪糕软了，禁不住另一侧的重量，「啪嗒」——掉地上了。吃到嘴里的，连三分之一都没有。

小童着急地想哭，被老母亲好言拦下了，指出：如果不要丢掉包装里的塑料盒子，接在下面，就能预防这种事情发生了。

虽然觉得有道理，小童仍然不甘心，看看化摊在地上的小雪人，幽怨地说，「脸都没吃到……」

老母亲安抚说，「掉了虽然很遗憾，但学到了经验还是值得的。你老妈小时候吃甜筒，舔了一口就掉了，也心痛的要死（哭天抢地），下次就不掉了。」

坐在椅子上的小童，猛得挺直了身板，「妈妈，我要是家长，你是小孩，你要掉了三次，我就再也不给你买冰淇淋了！」

老母亲，「……」

二

晚上在外面吃饭。

老母亲，「那边的糖山楂还没吃过，想买点尝尝。」

小童头点得像小鸡啄米，「好呀好呀！」

来到柜台旁，发现有两种标价，每种还有两个分量；但隔着玻璃，只看见一种圆圆的裹着白糖霜的山楂球。

老母亲问，「请问，这是有两种山楂吗？」

店员姑娘回过头，指着橱窗，「是的，一种小的，一种大的，小的卖完了。」大概是看到了身旁的小童，又补充说，「我们楼上还有最后一袋小的。」

老母亲追问，「那两种有什么不同？」

店员回答，「小的是甜的，大的是酸的。你要是要甜的，我们就到楼上去拿。」

老母亲纠结起来，下意识地转身问小童，「咱们买哪种？」

「酸的！」小童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
不确定味道如何，老母亲挑了小份儿量的。店员麻溜地称好一小袋，递给小童，「来，弟弟你拿着吧！」（注：本地方言，男童都叫弟弟，女童都叫妹妹）

另一旁，老母亲掏出手机，扫码付钱。小童在店员的指点下，拿出包里的牙签，叉起一个，一口下去，脸立刻拧成了麻花，「哎呀，酸死了！」

老母亲刚付完钱，回头看见他夸张的表情，心想，真是个戏精，有这么夸张吗？抬头再看店员妹妹，一脸尴尬，嗫喏道，「这个就是酸的……」

老母亲赶紧笑笑，拉着小童走开了，「是你要吃酸的呀！」

「可我没想到这么酸！」小童委屈地说。

一路上，举着个咬了一半的山楂，小童下不去口，「没想到一点都不好吃，下次不买了，下次不买了……」

一起上过课的小伙伴，从海南寄了一箱又大又新鲜的绿芒果。老母亲打开包裹得一刹那，心尖直颤抖，「这得多大仇……」

几年前吃了个芒果，脸肿得像猪头，昏昏沉沉了一个礼拜。从此看见芒果，绕道而走。

小童瞥见了，两眼放光，「妈妈，我能吃吗？」

「最好不要，你身上的过敏还没好。」老母亲回答。

「可我上次测过敏原，没说我芒果过敏呀！」小童据理力争。

「不行！就你这过敏体质，还是别冒险了。」

第二天。

小童又瞥见了芒果箱，「妈妈，我还从来没吃过芒果，好想尝尝。」

老母亲不为所动。

第三天。

老母亲研究了下，决定还是按网上的办法，削皮，切小块尝试下。

早上自己吃了一小块，好像没啥异样。

小童放学回来，看见黄灿灿的一盘，口水直流，「妈妈，闻着就很好吃的样子。」

「快写作业去，写完了，先少吃点试试。」老母亲赶走了。

继续切小块的时候，给晃到厨房的他，尝了一口；立刻笑眯眯地，「妈妈，真的很好吃呀！」

「行了吧你，喜欢吃的，就夸得跟花儿似的。」老母亲吐槽。

「花儿？花儿也没这么好呀！」小童还是笑眯眯地。

老母亲，「……」